【独家】杨伟国:有人叫我“终结者”,因为我预言数字革命将带来雇佣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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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不断涌现,经济范式正在发生革命性变化,这使得雇佣模式面临着巨大冲击。这种冲击对当前的政策、组织(企业)和个人又带来了哪些机遇与挑战?3月13日晚,人大重阳邀请权威专家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院长、二级教授杨伟国开场对话名家系列讲座,就此话题为我们进行深度解析。 本文由讲座内容整理而成。
现在无论是个人、企业还是政府,从18世纪后期开始的工业革命到现在的200多年,已经让我们习惯于工业经济范式的思维方式,一旦讨论到和我们既有的习惯和方式不一样的内容时,自然而然地就会产生一种抵抗的心理。
今天的分享不是一个严谨的学术研究,是个初步的观察。虽然这个题目从学术角度上讲特别得窄,但我们每一个人现在都处在这样的状态中。所以,我特别希望讲完以后,大家从我们自身目前的工作、就业状态去思考、讨论。
既然讲“雇佣的终结”,“雇佣”是什么,是我们首先要回答的问题;然后再去看看它在社会中正变得越来越少这样一个变化趋势。我特别想表达的事情是,后面的三个概念(工作市场、人力资本市场、人力资本关系)完全是对前面三个概念(岗位市场、劳动力市场、劳动关系)的否定,我把它叫做累积进步的过程,就是达到更高阶段以后,其实前面的阶段还在,只不过它不是新阶段占主流的部分。今天我就自己观察的现象,讲三个观点。
雇佣是工业经济范式的基本现象,包括农业社会或往工业过渡的手工业、手工厂时代时,也可能会冒出来农业向工业经济过渡的雇佣、非雇佣的中间现象,直到工业革命开始的时候,雇佣现象才成为一个主流的现象,但把它往前延伸一点,有可能就是工业经济范式下的一个独特现象。特别强调的是,现在的科技发展,你几乎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会到什么程度,没有一个东西你会觉得它是永恒的。我们回到最元素级的层面上看,有三个基本的要素,这些要素是我们讨论雇佣关系的基本点。
1、岗位(Job)。劳动力市场的标的物与目的物,劳动力需求的本质是完成岗位职责。
当你听到记者、老师、研究员这样的称呼时,脑海里一定有两个想法:第一它要干个什么事儿,第二你肯定会想到人的形象。所以,岗位是工作的任务和工作任务承担者的一个组合。
2、劳动力(Labor)。劳动力市场的供给主体。
这里有两点,一是马克思经典理论;二是劳动经济学教科书中间,劳动力是同质的,而且只带着自己的劳动力被雇佣。
3、劳动关系(Labor Relations)。完成岗位职责过程中所存在的劳动力市场需求主体与供给主体之间的社会关系及其附着物(社会保障)。
工作时与工作岗位的所有者(组织)之间的关系我们一般称之为劳动关系。所有的工业经济条件下,讨论雇佣概念时,这是三个基本要素。
如果这三个基本要素都发生变化了,我们是不是说雇佣现象就不再成为某种经济范式下的主流。如何定义一个经济范式发生的变化?我最近一直在讲,我们已经过渡到数字经济范式,当然,这是很大的问题,一时也讨论不清楚。幸好,我自己是个奇怪的组合体,在实际部门工作十几年之后再到大学当了十几年老师,所以非常关注生活中的现象。
人家说你怎么知道现在的经济到了数字经济时代,我说就看生活中什么东西你离不掉,比如手机。以前我们是生活中用,现在连工作都用手机来处理很多事情。工作和生活都依赖一个新事物,而且不可替代时,那个经济范式肯定已经转了,只是所处范式不同,阶段不同而已。
我们讲岗位市场时,人和事是连在一块儿的,它有几个重大的特征。想证明岗位市场正在解构,你就要去看它的过去和现在。如果仅仅就岗位的工作内容来讲,它是比较长时间固定在组织里的一种现象。作为老师,我们要去教学,要做科学研究,要做社会服务。但你做教学的时候,又分是教本科生还是教博士生,是教公共课还是专业课。所以,你会发现,一个岗位工作分成很多个维度,一层层分解,分解到不可再分解的状态就构成了一个工作任务。
什么时候能分到工作任务层面上?一定要靠技术的条件,就是技术条件使得它可以做的时候,它就能做到这个层面上。当然,还有其他的,像市场竞争使得我们做任何事情时都需要考虑到成本有效性。
我昨天刚刚去过科瑞国际,它是目前中国唯一一家人力资本服务的上市公司,专家的服务按45分钟计价,没有数字技术的支撑,工作细分到工作任务是非常难的,或者成本非常高,就没有积极性。就像油田如果技术条件不够,就开采不了,即使开采了,成本也会巨高。
第一,岗位是粗略的概念,工作是分解到最小的单位。
岗位市场是指过去每天8小时的工作,一年、两年甚至无固定期限的劳动合同。而工作市场的概念是1小时、甚至半小时的工作契约或者合同关系,它就是由于技术的变化导致过去的工作可以细分到更小的单位上去。分解到什么程度,各个地区,各个单位,各位技术条件下可能都不一样。举个小例子,亚马逊的土耳其机器人(Mechanical Turk)可以把工作分解到用几美分定价的程度。这是和技术完全联系在一起的。
工作市场是“小单位”市场。我过去在社科院欧洲所工作,原来研究欧洲就业战略(EES),欧洲开始叫“岗位保障”(Job Security),欧洲裁人成本很高,后来发现这个模式对经济伤害大。后来EES就想,不要老是盯着自己那份工作,只要有一份工作不就行了嘛,这就叫“雇佣保障”。所以,欧洲就业战略的核心就是让原来完全僵化的,以岗位为基础的保障走向适当具有灵活性的雇佣保障阶段,这是一个进步。我认为,未来政府的核心任务能做到工作或工作任务保障就可以,政府无法保障所有人的雇佣。
第二,岗位是和人联系在一起的,但工作是把岗位和人拆开以后分别去考虑。所以,第二个关键的区别就是机器,特别是现在的人工智能发展,比如新华社的“新小萌”AI播音员。这个岗位是工作和位置的融合体,现在开始分离。
18世纪晚期的工业革命是劳动节约型的,二战之后的工业革命是劳动替代型的,所以我自创了一个词,21世纪的数字革命可能是劳动终结型。我为什么叫“雇佣的终结”,可能有人紧张,其实我认为“终结”只是过渡性的混乱、恐惧。我自己有两个基本的判断:一是人工智能多大程度上超越人类智能;二是人工智能可不可以实现自我再生产。如果这两个条件实现了,这可能是很危险的,如果这两个条件达不到,所有的管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在,人不需要担心什么。
工作岗位现在变得越来越小,工作由过去人和事融合的状态现在分离了。这一块中国的发展速度非常快,有一个中国产业信息数据,2017年,中国所使用的机器人是排在第二位到第五位的。库茨威尔(号称是“人工智能之父”)有一个预测,2099年,基于机器的智能会说自己是人类。使用碳基神经原也会普遍使用神经植入技术。未来人类的碳基和硅基可能是一种融合的。从人类智能早期到人工智能,到超越人工智能,我认为现在的阶段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也有重复的阶段。
第三,由于人和工作任务的融合,所以,岗位市场就会有比较强的物理和地理的边界性。早期连钱、资本的流动都不是自由的,都是有物理和地理的边界的。包括到现在,我们都是用管理的资本市场,那更不用说和人附着在一起。人口的流动和经济是联系在一起的,岗位市场是有很强的边界性,是人与工作的硬组合,而工作市场和人分离了,又可以逐渐分解成非常小的颗粒度,这时候它就会更加具有灵活性。我把它叫做工作的“流动性”,这个流动性是指跨界的变化。
现在讲工作市场的第三个特点,没有了地理或物理的边界。例如,美国现在很多公司票据弄完以后,一扫描到电脑里,发送给印度会计师做,做完之后给他返回去了。所以,这个时候把活分出去的企业也不知道谁给他干的这个工作,有可能是印度的会计做的,也有可能是德勤小机器人做的。人和工作任务分离之后,就会导致工作在全球范围内流动。当然,有些东西可能没有办法流动,比如一些实体的服务。
所以,雇佣的终结中,一个最重要的人和事相融合的岗位的载体,现在解体了,它都变成一个个独立的要素了,因为这一个个独立要素的存在,最后就有了一种无限的可能性。原来人做的,现在不一定人做的。人工智能还有中间的状态,然后到第三阶段它自己可以思考,可以学习了。这是人和人工智能之间有各种工作,去执行工作的那个主体的多样性;工作本身从岗位不断地分解,分得越来越小。
25年前我见到一家民营企业,真的觉得这家企业要倒了,管理非常混乱,但我告诉你,它现在还活得挺好的,主要是人在其中可以发挥了主要的作用。人的主动性修正了公司运行中间因为制度各方面不合适带来的负面结果。当然,人工智能也可能比人还厉害。
第一,劳动力市场基本上都是资本雇佣劳动的概念,劳动力是被动的,而个人主动选择成为人力资本市场越来越重要的特征。这种提法稍稍有点微妙,从专业本身来看可以这样去解释。资本雇佣劳动,不管组织怎么样激发你,你都是雇佣主动的成分。但未来可能会发生变化,正如现在大家都特别担忧对快递劳动力权益保护的问题,这肯定是要考虑的,但并不是说因为要考虑这样的事情而让它必须走到雇佣的状态上来。这是两个不同的事情。这是两个不同的事情。
我认为90后作为数字经济新一代人,就业趋势在他们身上就体现得非常明显。现在大学生有越来越多比例的人会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专业,在过去有很多同学想要转到财政金融学院、经济学院这样容易就业的学院去,而现在则有越来越多的同学因为兴趣想要转到哲学院、文学院和历史学院来。这就是个人主动选择在劳动力市场的体现。
第二,劳动力市场中一个最根本的特征是劳动者是除了劳动力之外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而人力资本市场则是一个“有产阶级”的市场。在当下的数字经济条件下,劳动者会把自身的财产转化为某种程度上的资产。资产与财产这两个概念有着特别大的区别,无论你拥有多少财产都不会关心折旧的事情;但一旦是资产你就会关心它收益的问题。比如在共享经济条件下我们的私家车,它作为你的财产时,你就希望它空着,但你如果把它看作资产时,车里没有人你会心慌的,因为它没有给你带来收益。所以,现在的人力资本市场就开始走向了一个有产阶级的市场。
将来很多的工厂就有可能搬到你的家里。乔布斯在车库里可以创业,你完全可以在家,如果你负责某一个具体的零部件来做的话,家庭协调出空间作为厂房都是可以的。
第三,人力资本是个异质性的市场。劳动力更多地具有同质性,而人力资本更侧重于异质性,强调个人技能与能力差异性与多样性。无论学劳动经济学还是经济学,我们开始假设一个东西都是同质的,劳动经济学教科书在70年代以后才慢慢加一章“人力资本投资”,过去都是劳动供给和劳动需求,这两者的基本假设都是这些劳动力是同质的,很显然它不符合这个社会的基本现实。数字技术+市场机制就会使所有的人力资本水平得到相应的回报,这是关于人力资本市场和劳动力市场之间的区别。当然,你也可以说,人力资本市场就是更复杂,更多样化一点,往回收就是到劳动力市场。
这部分可能是大家最感兴趣的,也是前面的变动带来的结果。在原始经济条件下它回应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我称之为自然关系;农业经济条件下,人和组织,或者与其他人的关系实际是依附关系或半依附关系;到工业经济条件下有两种关系,一是劳动关系,二是雇佣关系,而在数字经济条件下,我把它定义为个体和组织的关系,其实这个组织也可以再加上个体。
第一个变化,从劳动关系到雇佣关系。劳动关系指在集体劳动合同下的长期(或终生)雇佣,雇佣是指存在个人与雇主(单位)的雇佣关系,雇主为雇员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劳动权利与社会保障等,以雇佣合同为载体。
关于工业经济条件下和数字经济条件下的人与组织的关系,雇主和雇员的关系,我建议大家有空读一下科斯的小文章《企业的性质》,这篇文章是在1937年发表,在他发表后的40年里基本没什么引用,到1987年之后它的引用量突然爆发。
这篇小文章为什么厉害?因为它不仅解释了在工业经济条件下为什么有企业和劳动力雇佣关系的存在,某种程度上也解释了现在数字经济条件下企业又开始可以分裂成,解构成市场的过程。
未来或者我们现在出现的个体和一个组织或其他社会单位之间的关系,其实可以像《连线》记者安德森写的《长尾理论》中的长尾,未来的人和组织之间可能会存在这样的多元关系的类型。这种多元关系,我把它叫做连续论,这指的什么意思呢?就是它不是一种独立的雇佣关系或劳动关系,它一个身上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关系,都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很自然的状态,只不过我们现在要从雇佣关系转到这个层面上来时会不太适应。
第二个变化,从雇佣关系到工作关系。工作关系是指劳动者与组织不再存在雇佣关系,雇主不再承担雇佣关系下的社会责任(或弱化),但劳动者个体为一个组织(雇主)工作,并获得组织支付的报酬。
雇佣和别的不一样,除了前面讲的三个关系之外,雇佣关系里包含一个因素,就是劳动权益和社会保障的问题。所以,雇佣包含了劳动保障的问题,凡是反对雇佣关系转向工作关系主要是这两个考量,雇佣其实是某种程度上劳动权益的保障和社会保障的保障。如果没有,他就会觉得失去了这个保障。
那么为什么雇佣关系会往工作关系上转变?和技术的变化有关系,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可能现在又会走到万物智能的层面上,所以过去成立的雇佣状态现在来看不一定是最好的状态。而未来的工作关系会弱化劳动力个人和组织之间的雇佣关系,弱化雇佣关系下的社会责任。
第三,从工作关系到合作关系。工作关系的本质仍然是劳动者为组织工作,而合作关系的基本条件是个体与组织共同合作直接服务于客户,甚至偏向于个体在组织的协助下服务于客户。
合作关系能不能达成,第一取决于你的人力资本份量有多大;第二取决于你分多少。举例子,我给《欧洲经济史·中世纪篇》做校对时看到一个小故事,欧洲中世纪时,船东自己不会开船或认为风险太大,就要到市场上找个船长帮他管理船、货物、船员等等,开过去再开回来,这个船长享有所有收益的25%,这不就和滴滴一样吗?为什么船东不去?第一他可能不会开船,第二中世纪的航海风险太大,天气、海盗以及货物所在地的政治状况等等,都会有影响。所以,船长要拿这个收益。这是从工作关系到合作关系。
第四,从合作关系到合伙关系。合伙关系是劳动者个体与组织的合伙关系,劳动者个体完成身份转变,成为股东,享有分红权利,是一种合作关系的固定化与长期化,是更高层次上的再组织化。船东发现这个船长很牛,干脆我给你25%,我们一起干得了,你就负责开船,我负责给你弄钱弄货,就固化下来了,把过去合作的关系转变为合伙的关系。现在的企业,特别是科技创新企业肯定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在2017年我们开中国新就业论坛时,有一位香港教授讲,共享经济应该让这个司机成为这个平台的股东。所以,平台经济合伙化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个事情我还没有想好,今天借着这样的机会我点出来,供大家思考。
1、岗位市场、劳动力市场和劳动(雇佣)关系正在被工作市场、人力资本市场和人力资本关系所替代。
如果过去五年能够作为基本趋势的判断基点,这种现象越来越明显。最近,又出现了“网约护士”,未来制造业都有可能出现在平台上。所以,岗位市场、劳动力市场和劳动雇佣关系正在被一种新的工作市场、人力资本市场和人力资本关系所替代。新的范式下可能需要新的概念,才能把我们所观察到的现象全部概括起来。
这种平台和共享的核心问题,一方面是给组织带来灵活性和主动性,另一方面也给我们个体带来不一样的工作体验。你想想每天上班8个小时,真的心甘情愿吗?真的觉得是一种享受吗?这种发展的结果不是一个组织想那样干就干得了的事情。这是市场、政府与个体之间共同作用的结果,个性和市场相互竞争最后达成均衡状态。
平台和共享化,我们知道工业经济条件下,经济学其实就是价格理论,价格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是资源的最优配置。但最优配置之后有没有被最优利用?总有人觉得它会浪费,所以愿意收点钱让别人享受。所以,共享经济最早在美国其实是别墅的共享,比如Airbnb。
3、 HI+ABC+IoT将彻底重塑工作世界。人力资本市场,所有今天发生的事儿都是自己干出来的,去年南方大学给小孩做基因编辑的贺建奎,我们批判他。但从无政府角度来讲一定会有人去做的。
人类智能、人工智能、大数据与云计算以及万物互联会重塑工作世界,我们现在的工作状态,再过五年十年将会是是面目全非。这是一个趋势。
1、资源稀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两点,第一要把资源用到最大的程度,第二要让人高兴。因为资源是稀缺的,必须用到最大潜力的状态;你用到最大潜力的状态,大家说我不愿意干。人力资源刚开始搞的各种各样的工作设计,后来老百姓不干的,把机器砸了,或者偷懒等等,他就知道人的机制在里面。这是两点相互作用的结果。
2、生存权利。技术发展的结果应该给个体更大的选择空间。我愿意被雇佣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在那儿上班,愿意做就做点我自己想做的事情。特别是现在中国经济发展到这个程度,我有人力资本,自己还有点财产,再加上数字技术的支持,我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有点自由选择呢?
3、政府治理。政府在全球技术发展过程中并不总是一个积极的角色。现在平台经济,全球范围内管制之间的竞争,谁能找到让平台经济飞跃发展,同时又把平台经济所带来的个人稳定性破坏,如果他有这种诉求,你能在体制、政策上解决就是最好的模式。
劳动者个体的天然脆弱性,一个国家对个体的劳动保障有基本的兜底。难就难在人既是目的又是工具,又是生产要素,新的数字经济条件下,这种关系的分解其实有助于大家比较好地认识到自己劳动、工作和生活之间的关系。欧洲在这方面经历了非常长的过程,现在仍然没有解决,个别国家解决完了之后经济发展还是比较快的。
由于工业条件,我们有雇佣关系,所有工作权利和社会保障都得到了保证,所以,我们就把这两者等同起来了,劳动关系和雇佣关系只是权利保护的载体,不等于保护本身。这个概念一定要区分开来。所以,在数字经济条件下,我们实际可以有更多的保护载体,你的关系没有了,我工作一段时间,政府就可以立法来保障在工作这段时间里应该承担对他所承担的责任。比如社保缴费的问题,数字经济条件下比过去更难一点。政府第二个关键的问题是能力的问题,都遇到这个事情,就没有办法去做。
1、创造更多人性化的工作机会: 在新技术、健康护理、民族传统、文体艺术、社会(社区、社群)服务和志愿服务等领域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创造更加有意义的人类生活。我们可以从辛苦工作转向工作与生活的平衡与融合,从事更有趣、更有意义的工作,享受更幸福、更有意义的生活。
我可以有个简单的预测,当所有人工智能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学习可能会成为一种工作,上大学是拿工资的,因为那时读书是为了维持社会秩序。现在韩国已经对人工智能替代的劳动力开始收税了,因为你替代了劳动力之后,人工智能或机器人24×7,效率还比人高很多,比如德勤的“小勤机器人”效率是人的15倍。这么大的生产力,如果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学劳动经济学的人都知道,不是沿着曲线移动,而是曲线的移动,因为你增加了劳动力需求,这两个是不一样的。所以,未来很多民族传统、文体艺术、社会服务都是一种工作机会。
2、基于数字技术创造更加稠密的工作市场:政府应加快构建高速、移动、安全的新一代信息互联网基础设施,加快建设工作市场基础设施,确保企业可以随时发布准确、对称的工作市场信息,确保劳动者能够及时、全面地通过一个或多个平台掌握工作信息,从而提升人力资源配置的效率,保障并促进基于平台的工作机会创造,确保工作机会的连续性。
随着技术的发展,这些细颗粒的小的工作任务就变成了非常稠密的市场。因为市场的稠密使得我不至于今天拉了这个活以后,明天还有没有活,因为你的活都很小。所以,滴滴司机、快递、外卖这些颗粒小的工作任务组合在一起。为什么现在平台经济开始要烧钱?没有足够量的供给者和需求者之后,市场不够稠密他就不能持续。技术的便利性会把所有的市场变成有效的市场,因为你有消费,所以快递的工作就会有了。创造更加稠密的工作市场现在是政府应该干的事情。
3、建立工作能力提升与迁移体系:政府应与高校、产业部门合作,将工作能力的需求传递给学校,推动优化教学、优化专业设置、优化大学、优化教育系统。政府要加强虚拟学习平台设施建设,推广基于互联网与教育机构相结合的分布式终生学习模式。
所有在座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会想大学为什么要存在?你所培养的东西,社会上就没有其他途径来取代吗?我认为,现在大学里关于培养工作能力方面的功能越来越小,其实是扮演发放证书的任务。未来我不敢说大学会消失,但大学有可能在未来能力提升的体系中间并不会扮演特别大的角色。你想想,如果都是稠密的工作市场都不知道工作是谁给的,工作是谁干的,所以你是哪个大学来的不重要,这个工作完成的状况最好就可以了,而且在平台上开始这样的工作,你干的事情人家都知道,你给人家送的外卖人家满意不满意都很清楚。学校这种为了证明你有这样能力的机构,就会平台取代。我经常想,我们这个学校作为高等教育到底应该发挥什么样的作用。所以,建立工作能力,现在高校如果往这方面去转变,实际还是有这样的价值所在。基于互联网和教育机构相结合的分布式终身学习模式应该是政府政策上应该要做的事情,也是我们每一个人要做的事情。
4、政府应加快探索建立基于工作交易平台的新社会保障体系,响应十九大要求的全民参保计划:在共享经济平台工作的新模式下,劳动者提供劳动的时间、地点、收入等数据,都能够被平台数据准确记录,实时掌握工作交易情况,科学设计提取社会保障税费。
因为长尾的存在,你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在市场上找到买家,只要你能把它做出来,你做的那道菜可能99%的人都觉得口味太怪异了,但可能有一两个人就特别喜欢你做的那个口味。罗格斯大学之前劳动关系学院的院长,干了院长以后觉得挺无聊的,出去开餐馆开了三年,又觉得挺无聊的,回来当教授。那个变化还是岗位的变化,我们未来的变化,可能上午当教授,下午就当厨师了。你想想滴滴司机,那就是你驾驶的技能,从来没有给你带来什么收益,但现在在这个平台下可以给你带来收益。所以,平台和共享经济是个好东西,是人类解放,潜能发挥的过程。
现在全球政府质疑平台和共享经济或数字经济的关键,就是这些人在你那儿工作,却没有社保,等到他不能工作的时候,社会风险就很大。所以,现在要加快探索建立基于工作交易平台的新社会保障体系,每挣一笔钱里都要由交易的双方提一点费用来建设。当然,这是太简单化的说法,过去我们管理的是政府向企业去收,现在要和向交易去收,这的确要求不一样,但现在的条件应该具备了。这是政策层面上,这是讲了四个点(趋势、框架、机制、认知),主要是前面三点:第一要有稠密的工作市场,第二每个人工作能力的学习,是个终身持续的方式;第三政府要有新型的社保体系。
我们正在迎来和过去不一样的时代,其实我们是最幸福的,经历了农业时代,也经历了工业时代,还经历一下数字经济的时代。
谢谢大家!
问:杨老师您好,您说雇佣关系是人和人,人和组织之间的关系,人工智能发展非常迅速,人和机器或机器和机器之间是不是还是会出现一些雇佣关系?劳动力以及雇佣概念未来会不会扩展到包括机器?可能我这个问题有点远。
杨伟国:你这个问题不是有点远,有点更宏大。超出我自己的思考空间。最后两个问题不大好回答,第一个问题,机器与机器之间的关系,机器与人的关系,当然取决于智能的程度,现在人机合作是相对比较成熟的事情,机器与机器的合作也是很成熟的事情,比如大家走高速公路ETC的时候,就是机器与机器的合作,车上的设备和收费站设备的合作,包括刷卡的时候,手机扫一下微信付钱,手机和另外设备的合作。所以,这个层面上,人和机器,机器和机器的关系是非常常见的,或者现在就已经是很常见的一种关系了。需要我们深入研究和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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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阳)成立于2013年1月19日,是重阳投资董事长裘国根先生向母校捐赠并设立教育基金运营的主要资助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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